當然,山下的玉泉鎮更不提,那是給奴僕商人住的地方,他們則在西山,繞着整個玉泉山修建了一圈別墅。
大大小小的避暑別墅,猶如群星一般拱衛玉泉山,數以百計,錯落在山林之中,與其融為一體,頗有一些人與自然的和諧。
此時,一座不起眼的侯爵宅院,獨享一處山泉,雖說只有盆口大小,但在這西山之上已屬不易。
在涼亭中,一位大漢敞開了胸懷,露出了滿是傷疤的胸膛,一捧鬍鬚從下巴垂到了肚臍眼,濃郁而又順滑,顯然被主人愛惜多年。
他就是大明中興輔國功臣、東昌侯,左軍都督府同知,曾英。
作為四川的名將,在曾經的皇帝驅逐西賊的戰事中,投靠而來,英勇殺敵,之後又駐防大散關,立下大功。
之後的南京,北京之戰,憑藉着其不怕死的衝鋒,讓其在戰場上也多有亮點,從而得了侯爵之位。
但此時的他卻面露愁容,眼神不住的盯着前方,右手的羊腿,左手的美酒,似乎都已經沒了滋味。
「曾兄——」
忽然,一聲叫喚,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出來。
曾英抬目一瞧,是平度伯、都督僉事楊展。
楊展也是四川人,在當年的成都之戰之中,領兵前來投靠,雖然不像他這般獲得重用,但也是屢立戰功。
後來被任命為台灣總兵,駐守台灣數年。
今年年初,他才卸任,返還京城,在都督府里掛着閒職,就連京營也沒入。
沒辦法,像他這樣的伯爵,至少要配上一個參將,統兵一團,才算是合理,可惜京營位置都滿了。
在這種情況下,楊展寧願掛閒職,也不想低就。
畢竟他五十三歲了,這時候養老也不差。
不過,曾英才三十六歲,正是英氣勃發的時候,在都督府擔任同知,倒是幹得出色,他想要被皇帝看見,拔為要職。
楊展瞥着肉酒齊全的曾英,忍不住嘆道:「你如今倒是悠閒。」
「怎麼?」曾英放下酒罈,露出一絲笑容:「在這種關節眼上,還能做什麼?」
見他說的輕鬆,楊展反而急了,他一屁股坐下,喝着僕人送上來的美酒,仰着頭,一飲而盡。
「好酒,似乎是川酒吧!」
「沒錯,就是川酒。」曾英嘆道:「離鄉十餘年,還是家鄉酒最美。」
川酒濃郁,綿甜,算是極有特色。
楊展滋潤了喉嚨後,才開口道:「駐藏大臣,聽起來雖然是文官,但能夠就任的必定是咱們這些武將。」
「而像我這樣的伯爵,子爵,肯定是爭不到這樣獨鎮一方的機會,這只會屬於你這樣的侯爵、公爵。」
曾英忽然抬頭,沉聲道:「復國公(陳永福)、敬國公(吳三桂)、毅國公(李經武)在綏遠,我還有什麼機會?」
「就憑着他們是公爵。」
楊展沉住氣,開始一五一十的解釋道:「如今朝廷共有十大國公(宣國公朱猛、安國公李繼祖、復國公陳永福、義國公尤世威、毅國公李經武、誠國公劉廷傑,勇國公閆國超、錦國公李定國、璟國公高一功),個個英武不凡。」
「但同樣,他們在軍中威望卓著,都督府內也是署理軍務,朝廷不需要他們再立新功了。」
「況且據我所知,他們幾乎都蔭一子為男爵,再若是加賞,豈不是賞無可賞?」
聽到這,曾英砰一下就站起,腳下的酒罈也被撞倒,美酒灑落一地。
但他卻沒有顧及那麼多,聲音洪亮:「沒錯,這是我的機會。」
他盯着楊展:「楊兄,伱覺得我的優勢是什麼?或者說皇帝有哪一點能看中我?」
楊展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,他溫聲道:
「首先,你是侯爵,僅次於國公,光是這一點就具有極大的優勢。」
「另外,你資歷深,跟隨陛下十餘年,屬於從龍功臣,陛下對你也是印象極深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