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亨不由暗暗讚嘆,心想真不愧是太后。
需知京營中的所有禁軍,要麼是從衛所中選拔精銳,要麼是從京師附近與北直隸一帶招募。
從神機左右營將士的家人下手,這手段惡毒而有效。
他正想說『此誠為良策』,就見對面的繡衣衛校尉袁彬皺着眉頭:「太后娘娘,此策恐怕行不通。幾個月前,朝廷發賣那些鹽商資產的時候,李軒曾經向天子請旨,從河間一帶撥出五千頃良田,用於置換神機營將士家中的土地。
由於河間府距離京師只有幾百里的距離,還有運河通連,水系發達。朝廷拿出的也是上等的水澆地,又有一定的銀錢補貼,房屋也是抄沒來的青磚房。所以神機營將士的家屬無不趨之如騖,許多人都闔家遷至河間府。」
梁亨聽到這裏,就不解的問:「袁校尉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繡衣衛校尉袁彬面色清冷:「就在半個月前,漕運總兵李承基以肅清盜賊與白蓮教為由,調集三萬漕兵入駐河間府!」
眾人頓時就心中有數了,漕運總兵李承基正是李軒之父。
梁亨不由暗暗心驚於李軒的謀算深遠,他隨後就搖了搖頭。
心想任李軒老謀深算又如何?只需景泰帝與皇太孫一死,陛下就能徹底掌握大義名分。那時李軒即便有通天之能,也只有敗亡一途。
此人如敢提軍入京,他會在戰場上讓李軒知道,什麼是兵法戰陣,昔日力敵瓦剌也先的鎮朔大將軍梁亨,又是什麼樣的成色!
不過在這之前,他們還有一件更緊要的事要做。
※※※※
大約兩刻時間之後,上皇正統帝來到了太和門議政殿。
此處已經雲集了上千朝臣,大多都是面色蒼白如紙,甚至是雙股顫顫。
梁亨起兵之際,這些朝臣都還在六部衙門處理公務。一些侍郎尚書,當時都接到了虞紅裳的詔令,讓他們儘快入宮至文華殿議事。
可梁亨用兵勢如雷霆,起兵之刻,就直接以千騎兵馬堵住了承天門,隔絕宮城內外。
而六部與五軍都督府衙門就在承天門前,這些文武官員應變不及,絕大多數都被堵在了官衙之內,然後在京營禁軍的刀兵威脅下來到了太和門。
其中還包括了次輔高谷,戶部尚書蕭磁等人。
當上皇正統帝踏入殿中,殿中幾乎所有人都紛紛驚疑不定的向他注目。
正統帝則步如流星,走到了御座之前端坐了下來。
坐着這樣熟悉的座椅,望着這滿堂朝臣,正統帝心內一時感慨萬千,既有舒心快意,也有雄心壯志。
美中不足的是他身前的玉璽,只有『皇帝奉天之寶』,其餘璽印都被虞紅裳帶去了乾清宮。
乾清宮的景泰帝,虞紅裳與那個皇太孫也沒能除去,這三人還在世一天,就是他的眼中釘,肉中刺。
此外就是他眼前的朝臣,首輔陳詢與刑部尚書俞士悅這些帝黨中堅都不在。
內閣五人卻缺了三位,六部尚書少了四人,讓這次的朝會成色略有不足。
不過正統帝也不覺意外,似陳詢與俞士悅這等修為高超,有着天位戰力的大儒。他們如果是真想走,京營禁軍是留不住的。
當時梁亨正在攻打宮門,也無瑕顧及這幾人。
就在上皇正統帝心緒激盪之際,位列於武臣之首的梁亨,驀然出列拜倒:「上皇陛下!今日天子被瓦剌賊子重創,已駕崩於乾清宮內。此誠為國之大殤!讓臣等痛心疾首,義憤填膺。」
梁亨的眼中竟擠出了幾滴眼淚:「可所謂國一日不可無君,家一日不可無主!眼下當務之急,是我大晉帝位空虛。一國無主,則國將不國,百姓喪亂。臣恭請陛下為天下,為蒼生,於今日重登大寶,御極天下!」
在他的身後,為數眾多的武臣也都紛紛跪伏於地:「臣等恭請陛下即皇帝位!」
那些文臣班列中也有一些人跪倒在地,隨着眾人山呼。
可絕大多數人,包括次輔高谷,戶部尚書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