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走了幾步,兩人的距離縮短後,宋迎發現他的眼眶竟有些濕潤。
「規矩?你就這麼死板嗎?」
話穿過空氣,直直地衝進宋迎的耳朵里,他放棄了給視線尋找定點,轉而看向段域。
「和你沒關係,出去!」他的音量不自禁地抬高了幾分。
段域沒打算聽他說的做,反而徑直走到他面前。
他比宋迎高出半個頭,燈光照下來的陰影把宋迎整個蓋住,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。
「我不想和你吵,但是哥哥,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。封印有反噬,萬一封印被破了,你半條命也就沒了,你現在的那個小鬼可保護不了你。」
宋迎微仰着頭看他,高傲的鬼這時候竟然眼眶紅紅的,對於這件事,他似乎比自己還要上心。
這是什麼意思?舊情復燃還是舊情難忘?宋迎只覺得心口煩悶,說不上來的窒息感,從腳尖衝上頭頂。
他到底想怎麼樣?纏着他,擔心他,是一時之興,還是一直都愛着他?
他不敢去深究,他害怕到最後,溺死在愛情海洋里的還是只有他一個人。
面前的這個人像毒藥,引誘他一步步地靠近深淵,抱着他一起墜落,最後徹底沉淪地卻只有他一個,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,這個人已經安然自若地退出了,全身而退。
他就是個可笑的玩具。
「讓我做你的靈體吧,我可以保護你,我一定會保護你,死了也不惜。」段域鎮定地看着他,眼裏全是堅定的信念,他說出口的一定會永遠遵循。
宋迎就是他的信念,就是他想要追隨的。
但宋迎卻無法控制地想到了三年前。
同樣的他,同樣的段域,他們站得遠遠的,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。
他卻聽見段域開口,「我們分手吧。」
分手吧。
他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,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心下墜,失重般地跌坐在椅子上。
他不敢疑問,他不敢讓他重複,不敢直視段域。
到最後,他說出口的是,「你殺了我吧。」
天色很暗,他看不見段域滿臉的淚,看不見他躲在角落裏的嗚咽,看不見他的傷,看不見他的心碎。
但他卻知道自己墜進了破碎的玻璃渣子裏,每動一下都是抽骨般的劇痛。
——「滾出去。」他停止回憶,發狠地望向段域。
「滾,出,去!」
話音落下的同時,眼前的陰影消失了。
他捲起一陣邪風,消失在空中。
如願以償的,段域消失了,但宋迎卻脫力地倒在地毯上,無力感讓他動彈不得,只有發酸的心臟讓他清醒。
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釋然。
他起身走向廚房,心頭泛酸,讓他整個人都無力極了,他幾乎是拖着自己身體走過去的,腳底無力,踩在地板上都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柜子上整齊地擺着一排烈酒,各色各樣,只不過好些日子沒有動過了。
他不饞酒,這些酒也只不過是在想到段域的時候,泄憤用的。
段域不在,他就把這些恨施加在自己的身上,好像他不知道痛,不知道苦,活得麻木不仁。
他想忘了他,卻每次低頭看到手臂上的符號,就無法控制地想到他,像個瘋子,淚水也奪眶而出。
淚水混進酒里,顯得又苦又澀。
夢裏時常出現的那個身影仿佛又在眼前出現。
在夢裏,那個身影只不斷重複着一句話。
「我們分手吧。」
他有時竟祈求他不要開口,只是轉身走掉,什麼都不留下。
虛幻的身影慢慢蹲在他身邊。
臉上的笑容依然溫柔,像三年前一樣,眉眼彎彎的,把他看成自己心頭肉,眼裏仿佛有星星在閃爍。
憤怒的火焰一下子湧上心頭,宋迎猛地拾起放在腰邊的酒瓶子,狠狠地砸向那道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