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底,這些高高在上的相公,還是文官利益的捍衛者,他們可以合作,卻不會真正背叛文官集團,更不會去檢討自身的問題。
君王與士人共天下,非是與百姓共天下!
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共同心聲!
唯一的例外,就是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異類。
縱觀王安石的變法,其中多數的措施,全都是砍向士人集團的,而且有許多還是刀刀見骨!
也正因為如此,王安石才會被文官們嫉恨,詛咒,抹黑……在千百年之後,史書已經很難看到歷史真正的原貌。
但是有一點,王寧安是確定的,那就是王安石和那些為了士人利益拼死拼活的相公們不同,他的眼裏真正有這個天下!
也只有如此純粹的人,才值得王寧安屈身下士,無論如何,都要處理好兩個人的關係,不能給那些相公們可乘之機!
……
王寧安聽完了王安石的三句話,微微擺手,讓王雱和司馬光都下去,這兩個人只好領命,王雱還看了看他爹,似乎有些不放心,可王安石頭也不抬,仿佛什麼都沒看見。
「半山公……」
「如果王相公不嫌棄,還是叫我介甫吧!」
「那就叫介甫兄吧!」
王寧安意味深長道:「剛剛那三句話,如果傳出去,只怕就會斷了介甫兄的前程,你不怕嗎?」
王安石搖了搖頭,「不怕,你王相公不是那樣的人!」
王安石滿臉真誠,探了探身體,「王相公,聖人說無友不如己者,王安石半生無友,說句不客氣的話,實在是看得上的人不多……縱觀舉朝之士,皆不足道也,賈昌朝,小人而已!文彥博狡詐之徒,毫無德行可言;韓琦、富弼之流,早就忘記了當年慶曆新政的豪情,心中也沒了蒼生百姓,尤其是韓琦,做三司使以來,利用手中權力,結黨營私,收買黨羽,所作所為,只怕比起當年的夏竦,還要過分三分!」
王安石見王寧安有些遲愣,他所幸告訴王寧安一個秘密。
當初王安石做三司判官的時候,韓琦正好是三司使。
王安石漸漸發現,每年輸入三司的糧米物資都有兩成的損耗,當然了,朝廷那麼大,保管不便,出現發霉變質,也是正常的。
可詭異的是每年這些霉變的糧米都會以極低的價錢,出售給幾個固定的商行。
王安石暗中下功夫,他發現這幾個商行都是韓琦親人和鄉黨開的。
而所謂的霉變糧米,也未必是霉變的,或許是完好的新米……只是韓相公運用手中的權力,按照規矩,處理陳糧,順便就低價便宜了自己人,光是從糧食一項,每年就能撈幾十萬貫之多……
「真是想不到,韓琦竟然是如此人物!」王寧安哼了一聲,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王安石卻繼續道:「其餘龐籍、曾公亮、包拯、唐介、趙卞……不過是守規矩的循吏而已,做事情尚可,卻不能救國救民,更不開開創中興盛世……再比如歐陽修,文壇盟主,久負盛名。可醉翁既不懂謀國,也不會謀身,倘若不是王相公幫忙,上一次就足以讓醉翁身敗名裂了。」
這一番話下來,頗有青梅煮酒論英雄的味道。
點評了一大圈,最後就剩下王寧安和王安石兩個。
接下來,王安石就該指着自己和王寧安,天下英雄,唯二王而已!
顯然,能得到王安石的如此讚許,王寧安還是很欣慰的。只是這終究不是三國亂世,曹丞相的那一套還行不通。
「介甫兄,你和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,那小弟也有幾句心裏話。」王寧安道:「人心複雜,利益糾葛,老兄有無上大勇,是當世神劍,可一劍砍下去,不光會傷到毒瘤,也會傷到好肉。如何能精準地下刀子,並不容易。小弟這些年也做了一些事情,介甫兄如果覺得小弟的行為,還有一絲可取之處,也請介甫兄能仔細斟酌,不要過分固執己見。交淺言深,還請介甫兄勿怪!」
說着,王寧安起身,深深一躬。
王